来者是那图尔,他在过去也是一位蒙古王公,人称那王,论辈分算起来是阿古尔的一位远房族叔。
不同于阿古尔新派早早剪发,那王还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也正像他拖拉着的头发一样,他此行也并非孤身一人,而是拖家带口。
阿古尔是知道的,这位族叔膝下无子女,可那王福晋分明挽着一个年轻女子。
阿古尔先是按老规矩行了个旧式的礼:“本该是我到北平拜访您的,只是我…三叔您在旗里应当也听说了,想必开春前我是会常住我这位朋友这儿了。三叔婶婶近来可好?”
那王穿着一身厚厚的皮袍子,客厅里暖气足,此时他就一边在随从的伺候下脱外衣,一边向阿古尔寒暄道:“我们一切都好,本来过节也是要回旗里,顺道来看看你也无妨,你不必在意。”
那王福晋笑道:“是啊,阿古尔,这位你还记得吗?这是我那个外甥女,睿亲王家的大格格,你们小时在北平是见过的。你可还认得?”
阿古尔望像那年轻女子,她挽着发,头上插了两支很有分量的金步摇,身上穿的是里三层外三层的旧式华服,脚上还踏着一双花盆底。
也是难为了她,昨夜里刚下了雪,陆家的院子还没来得及扫净;她穿着那样高的鞋,竟也安安稳稳地从大门走到前厅了。
她长了张有福相的圆脸盘,丹凤眼小嘴,是个很富贵气派的长相;这张脸阿古尔不认得,但那福晋一说睿亲王家的大格格,他便知道了。
睿亲王好赌,不同于阿古尔的小打小闹,是拿了家底几十万几十万地向外洒。再厚的底子也经不住这般折腾,何况当年皇上一退位,睿亲王府就是在坐吃山空。
可想而知,经了这些年,睿亲王府快败了。
这位大格格是睿亲王早亡的原配福晋,也就是那福晋的亲妹妹生的;那福晋没有子嗣,向来疼惜妹妹的这个独女,眼看着睿亲王越来越不成器,便干脆把他家大格格接来自己身边顾着。
阿古尔小时候的确是见过她的,算起来她也该有个十六七岁了。
“啊,记得记得。是敏鸾格格吧,额吉在世时是在北平见过的。”
敏鸾微微低着头对阿古尔行了个曲膝礼:“小王爷康健,敏鸾问小王爷安。”
阿古尔回了一作揖:“敏鸾格格不必拘礼。”
那王福晋顺势开腔:“就是,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呢?说起来,你和阿古尔,就是一声表兄也是叫得的。”
“哈,叫什么都成,咱们别站着了说话了,快坐快坐。”
这时陆清昶从楼上下来了,阿古尔冲着他一招手示意他过来,“这就是陆军长了,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照拂我。”
陆清昶打眼一看便知留着辫子的中年男子是那王,旁边的妇人自然就是那王福晋了,只是那年轻女子身份不明。
快步走过来,他冲着那王一伸手:“这位就是那王爷了吧。你好,小姓陆,陆清昶。”
在那王的意识里,陆清昶这种毫无出身可言后天走大运的小子见他是该行三跪九拜之礼的;奈何时代变了,天下成了这帮扛枪的野小子的,纵使万般不情愿他也只好伸出手来和陆清昶握了握,心有不甘地敷衍道:“早听说陆军长大名,今日得见,真是年轻有为啊。”
陆清昶抿嘴一笑:“哪里哪里。这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