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祠堂抄经时,父亲突然来看我。
他的眼神有些怜惜,叹道:「我的淑仪……今日,真是委屈了你啊。」
我一袭素装,看着袅袅灯火,摇头,没有接话。
其实最开始想退亲的人,不是方淮,而是我。
老国公去得太早,方淮几乎被宠坏了,他自大轻狂,心比天高,早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察觉到他的自以为是。
往日在府中独处时,我兀自倚栏看书喂鱼,他跑去遛马招狗。
偶尔兴致来了,他逗我一会儿,给我讲些趣闻,问我有什么要的,还保证说哪怕天上的星星也能摘来给我。
我敷衍地听着,末了给面子应承一声“别无所求”。
他就啧啧嘴,说我真是无趣,和花楼里的姑娘差远了。
所以这样的一个人,和我庶妹勾搭上,我并不稀奇。也不奇怪,他会在大庭广众下给我难堪,毕竟他一向如此。
可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想要求娶庶妹,本不用这么麻烦的。
因着父亲是太子少傅,阿兄自幼和太子一同长大,所以我们陈氏一族,注定只能和太子站在一条船上。
镇国公府累世功勋,老国公更是戎马半生,在军中威望甚高,是太子急需的助力。
我和方淮的联姻,本就是带有政治性质:用陈氏女的下嫁,将国公府和太子绑在一条船上。
而至于这个陈氏女,是我最好,若不是我,换了旁人,虽麻烦些,却也不是不能。
我将手中经文晾干,轻道:「女儿知道父亲的来意。当年和方国公订婚一事势在必行,因着我是家中长女,便选了我。后来女儿见方淮此人轻狂自负,不忍祸害家中姊妹,所以也就认了这门亲事。没想他和蔓儿闹了这么一出……
他若真心求娶,或向圣人请旨,或向父亲禀明缘由,千万般法子都可全其心意,可他偏要来折我陈氏门楣,这门亲事便万万换不得了。方淮只能我来嫁,否则便会坐实庶妹婚前和人厮混,我陈氏女闺阁名声将毁于一旦。」
父亲毕竟是一朝丞相,清流中的砥柱,书香世家熏陶出来的正统儒士。对这样的人家来说,名声永远高于一切。
他于我面前坐下,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沉沉道:「淑仪,好孩子。不光如此,蔓儿她过于短视,又太愚蠢,这样的人,是坐不稳镇国公夫人位置的。
为父会选一门亲事,尽快将她订出去。我知你一向不喜方淮这孩子,只是要委屈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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